紅茶與西洋棋

《宇宙波瀾》(Disturbing the Universe)

戴森 (Freeman J. Dyson) 著
邱顯正 譯
天下文化 出版

如果要選其他的科普名著和本書作比較，我想我會選擇費曼系列的《別鬧了，費曼先生》及
《你管別人怎麼想》。這些書皆是作者自敘心路歷程及科學家生涯軼事的雜談，內容也皆包
含大師對科學人文的深刻體認及關懷；所不同的是，由於兩位主人翁個性的差異，使得戴森
的作品與費曼系列表現出截然不同的基調。眾所周知，費曼是科學界出名的頑童，因此他的
故事充滿妙趣橫生的機智幽默；除了在《你管別人怎麼想》裡面對第一任妻子阿琳不幸早逝
所流露的哀戚真情，你還真難看到這傢伙沮喪或正經。相反地，戴森的風格就顯得多愁善感
而內斂許多。正如費曼本人對戴森的形容：「沉默寡言、敬謹自重的英國紳士」。

巧合的是，這本《宇宙波瀾》剛好可與費曼系列的兩本書相輔相成。二戰後，戴森和費曼曾
在康乃爾大學共事，兩人曾在一趟結伴前往阿布奎基的旅行中交心而建立深刻的友誼。戴森
在本書中亦提及他個人對費曼的觀察，並認為雖然費曼看似瘋瘋癲癲，卻由於曾經歷過前妻
的死亡，而有一種和其他同輩美國科學家不同的早熟氣質。也許這是費曼比較不為人知的深
沉面。至於戴森，因在英國出生及受劍橋大學的菁英教育，承襲歐洲豐富的人文傳統，使他
的行文風格充滿濃厚的文學味及哲理。加上戴森和同時代的歐洲青年一樣，皆曾直接面對二
戰戰火的洗禮，戰爭影響他甚鉅，造就其充滿自省及人道關懷的思想。

作者戴森為英裔美籍理論物理學家、數學家，自1953年後即擔任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教授至
今。在學術上，戴森主要的貢獻在於幫助建立量子電動力學理論、對「自旋波」以及核能工
程應用方面的研究。戴森早年投注心力於核能動力太空船的開發，後來卻轉而力挺全面禁止
核子試爆，之間的心路歷程在本書中有詳盡敘述。此外，戴森在科幻界也是大名鼎鼎，因為
他一直對開拓宇宙、外星智慧生命、生物科技發展等議題投注很大關注，也有很多創新的觀
念成為日後科幻創作的題材，如知名的戴森球 (Dyson sphere)。

從書中可以看出戴森其人實在有極強的道德責任感。也許基於內斂的性格，少見戴森大聲直
斥他人的不是，反而常看到他不斷地在反思本身所作所為，與昨日之己交戰。如在「少年十
字軍」一文中，戴森提及他在戰爭時擔任轟炸機司令部幕僚的經歷。這篇是我目前為止看過
的文章中，對戰爭荒謬及殘酷本質省思最詩意而哀愁的好文。你可以看到戴森如何隨年歲增
長，自我剖析其思維的轉折。很難得看到一個理工出身者能具有對本行之外如此深刻而廣泛
的思想！想到吾等平凡台灣學子，在同樣二十多歲年紀時，恐怕只想著考試、把妹，和由你
玩四年的大學生活吧。

於是，推薦你隨著戴森的腳步，與他一同回憶這一路生涯中的點滴，並得以一窺科學家怎
樣侃侃而談其旅程中溫馨、光榮、挫折、或愧疚的起承轉合。